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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陪了不少笑脸
 只是和她无言以对,默默地坐着,我拉起她柔软的手握在手心里,她的手还是那么娇,手指仍然颀长秀气,我的眼泪忽然涌出来,滴在她摊开的手心里,姜用手使劲捂住嘴,眼睛红红的,接过我递给她的纸巾使劲擦着两眼。

 “黄军,黄军,呜…”姜一面擦着不停涌出的泪水,一面哑着嗓子说:“这是命,是我命不好,我看错了人…呜…”

 她哭得说不下去,我坐到她旁边,搂住她的肩膀,姜顺势扑在我怀里“呜”地哭,旁边的客人们都转脸看着我们,我一面轻轻拍打姜的后背,一面笑着向他们挥了挥手,眼泪却不争气地夺眶而出。

 我和她抱成一团在座位里哭了一会儿,姜渐渐平静下来,用我的手绢擦干眼泪,擤了擤鼻子,我也坐回她对面的卡座上。

 我们点了炸子和罗宋汤,头盘是火腿土豆拉,姜的胃口很好,闷着头大口大口地吃着,狼虎咽,我招手让侍应过来,又多点了一道牛烩面。

 姜听见我和服务员的话,笑着抬头看我,等人走远才“呵呵”地笑,低了声音说:“侬还记得我欢喜吃面?”我笑着点点头:“哈哈…在酒店里的时候,侬每天早上都叫我出去买面来吃,我记得的。”

 姜愣愣地看了我一会儿,神情黯然地看着盘里的食物,用叉拨几片,一言不发,我猜她又因为我的话伤感起来,赶紧把话题岔开。“侬现在胃口蛮好的,我看得出,人也胖点了。”我看着她,用手指在下巴比划出一道弧线。

 她笑了,很甜,用手抚着肚子:“侬晓得伐?这个孩子在里面多么能吃啊!我现在每顿饭量比老早多一倍,平常还吃零食,但不到吃饭时间肚子就饿了,呵呵!”她望着我笑“我吃进去的饭都给伊吃掉了,呵呵!我猜是个男的,像侬一样吃得多…”我忽然想起问她:“侬现在还住在姓许的家里?侬现在这个样子他会照顾侬吗?”姜轻蔑地哼了一声:“哼!

 他照顾我?我现在马路上被汽车轧死他都不会看我一眼,我现在住到我姆妈家里,姓许的那里,我等到养好小孩才回去搬家俱,”她忽然扔下刀叉,伸手按住我的手背“小孩要有户口的,所以我要等到生好了才离开他。”

 我望着她:“侬为什么一定要生个孩子呢?侬还年轻啊…有个孩子侬将来怎么走下去呢?侬想过吗?”

 姜往椅背上重重一靠,仰天长出一口气:“唉…我还会再嫁人吗?我今年二十九岁了,黄军,”她凄惨地笑,笑得我心痛“我二十九岁了,恋爱谈过了,老公也嫁过了,婚纱也披过了,丈夫的婚外恋也经历了,到头来我的爱情输给了一个男人,嘿嘿嘿嘿…”她笑得哭无泪“黄军,侬放心吧,孩子我自己来养,我不会来找侬的,真的,相信我…”我忍住泪,使劲点头“我晓得,我晓得,我宁愿侬肯来找我…”我的话哽在喉咙里,说不下去了。

 新的菜来了,打断了我和她的交谈,在昏暗的灯光下,我和我孩子的妈妈享受着宁静的晚餐***

 我一边慢慢地吃着自己盘子里的烩面条,一边怪有趣地看着姜大口大口地吃得很香甜,只有长年坚持体育运动的女人才会有这样旺盛的食,我用刀叉捡起几大片牛送到她盘里,鼓励她:“来,多吃一点。

 为了侬自家的身体,也为了孩子。”姜笑着,并不推辞,快手快脚地切碎牛拌进面里,用叉子卷起来送进嘴里大嚼,酱汁在她嘴边糊了一圈,我掏出纸巾给她擦,她不好意思地“呵呵”笑:“我吃相不好看是吧?呵呵!

 我从小到大不知道给我爸妈讲过多少次了,就是改不了。”“哎,我想起来了,侬爸爸身体还好吗?”…姜的父亲是我们学校组胚教研室教授,高瘦的个子,佝偻着背,戴副极深度数的眼镜,得益于姜教授的谆谆教导,我组胚学考到九十六分的历史高分。

 “嗯…还可以,大概明年就退休了,你还记得我爸爸?”姜有点奇怪地问我。“所有基础课里,我唯一考到九十分以上的就是组胚了,你爸爸真是个好老师,现在的大学里不多了。”

 我莫名地有些伤感,眼前又闪过大学时的姜穿着连衣裙,面容清瘦,带束得紧紧的,挽着教授在校园里散步的情景,一回忆起这些,我的心又了一,有点疼。“哪你为什么不考研?”姜边吃边问,我苦笑着摇摇头“我爱学问。

 可是更爱钱,考研的话,比如做你爸爸的研究生,那我这一辈子都要执教鞭为业了,学校里的生活太清苦了,我熬不住的,”姜点头表示同意,我又问她“你爸爸还住在原来的小洋楼里?”

 “嗯…老地方,我们家住了几十年了,”姜停下刀叉,盯住我“你先不要去,我家里人不知道是你的,我没跟他们讲过…”

 “那…我以后可以去看你吗?还有孩子?”我试探着问,她低下头,半晌抬起脸来,眼里噙着泪花:“以后吧…你想去就去看看也好,孩子总有一半是你的…”姜捂住嘴,眼泪哗哗地下来。

 我安慰她:“别哭啦,别哭啦,对身体不好,再哭下去,五羟胺会升高的。”她“噗”地一声笑出来,擦干眼泪止住哭泣:“好啦好啦,不哭了,我还以为我的眼泪在三年前就干了呢。

 直到遇见你,我才知道世上还有男人值得我掉眼泪。”我让侍应收走了盘子刀叉,送来了咖啡,姜要了一碟冰淇淋,用小勺慢慢地挖着吃。

 “有女朋友了?”她飞快地看我一眼,又垂下眼帘小心地挖起一勺。“爸爸妈妈大概有意思介绍人给我,我看了都头疼,还是学生呢…”我决定不告诉她徐晶的事。

 “漂亮吗?”她若无其事地问,小勺动得很慢,我摇摇头:“还是小女孩哪,一脸茸茸的,真是黄丫头,谈不上漂不漂亮。”姜被我逗乐了,笑了一会儿,平静下来,继续吃她的冷饮,我端着咖啡杯发呆。

 忽然她用腿碰我一下“今天晚上想你陪我,肯吗?”她目无表情地说,眼睛仍看着碟子里的残余。

 我的心急速地跳着,我把咖啡杯举到嘴边:“我求之不得哪…”城市酒店,座落于陕西南路口,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建成后,作为中合资酒店很是风光过一阵,可是随后周围的宾馆如雨后笋般次第崛起,城市酒店也就失了不少。

 张浩在这里做酒店的大堂经理,上一次他父亲心脏病发,急救车竟送进我的医院里,至今我仍不明白司机为何要舍近求远。

 老天有眼,幸亏我让他送院早,在急症室的心电图机上正好看到S-T段逐渐升高,医生惊叫一声,立即送到CCU,后来张浩找到我,带着他在内科病房和急诊室走亲访友,说了不少好话,陪了不少笑脸,他才算放心。

 老爷子在病上躺了两个月,好了!张浩到我办公室里千恩万谢,除了送来两瓶人头马,还给我一把酒店的半价优惠券,我随便往钱包里一夹,没想到今天用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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