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鼓起腮帮子
“我讲的是,一半是烧

,一半是米饭,”我坐下,胳膊肘支住身子,看着她泛着桃红的两腮发楞。徐晶来了,她睡在我旁边。
夜里三,四点钟,我忽然醒了,觉得右臂被什么东西

住了,

绒绒的,我费劲地睁开眼,扭头一看,一头短发的徐晶躺在我身边,枕着我的手臂呼呼大睡。
我的心狂喜地跳动,一把把徐晶搂进怀里,我用脸颊摩娑着她的鬓边,贪婪地嗅着她发间散发出来的清香。“嗯…呣…”徐晶挣扎起来,含糊地抗议:“侬做啥啦?让我困一歇呀…”
她是苏莉。老妈催我回上海一趟,说给我介绍一个外商认识一下。关先生,四十出头的年纪,微微有些谢顶,个子不高,但气宇轩昂,双目炯炯有神地望着我走近他。
经过交谈和老妈在一旁敲边鼓,我得知关先生是新加坡华人,早年留学澳洲学医,回新加坡后却一直从商,经营家族生意,他的姨母在五十年代出于

腔热血,回到中国建设社会主义,没料想在历次政治运动中被整得死去活来。
最后心灰意冷,趁着七十年代末廖承志改革侨务的大

,带着全身心累累伤痕,扶夫携幼,重出国门定居香港。何阿姨,也就是关先生的姨母,与老妈是大学同学。
尽管当年何阿姨

身的“海外关系”疑团,而老妈嫁了一位革命退伍军官,但两人始终没有断了联系,包括何阿姨去香港以后,两家仍然有书信来往。
只是何阿姨对当年的炼狱生活依旧耿耿于怀,不愿回到上海,这个会勾起她无限痛苦回忆的伤心之地。
关先生已经在上海置了物业,玉兰花苑一套三室两厅的公寓,住宅和办公地点合二为一,楼宇虽然陈旧一些,但地处闹市,交通方便,不失为一个精明之选。“黄医生,听我姨母介绍你医学院毕业几年了,现在正在行医,是这样子吗?”
关先生一面端起桌上的茶盅,一面观察我脸上的表情“是的,我毕业两年了,一直在骨科做医生,现在职称是住院医生,”我坦然地回答,心里揣摩着他的打算“哦…住院医生?
是不是平时要住在医院里服务,这样会不会影响你在社会上的行动?”关先生微微绉起眉头“不是,所谓住院医生只是职称,代表我的级别,并没有residual的意思,平时也是很规律的上班,下班,也有休闲的时间,”
“就像你现在在安徽省那边的职务也是这样?”“对,我在铜陵的医院里工作这段时间,住他们提供的宿舍,离医院很近,所以闲暇时间比在上海工作的时候还要多,”
“哦…那就好,那就好,”关先生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放下心来,我奇怪关先生为什么如此关心我的工作状况,从他那莫测高深的脸上看不出答案,我不解地回头看看母亲,老妈只是抿着嘴笑,朝关先生抬了抬下巴,示意我继续和他谈下去,原来关先生打算请我帮他打理互联网的商贸业务。
一九九八年正是中国互联网兴起的时刻,各

人等,各路英雄好汉刚刚从房地产泡沫爆破的震

中清醒过来,大笔劫后余生的资金正寻不到出路,一小撮先知先觉的人物瞄上了新兴的互联网业务,国内各大门户网站次第崛起,新

,搜狐,网易等等,不一而足。
“

江水暖鸭先知。”关先生凭籍自己多年从商的经验,敏锐地感觉到在中国推广互联网商贸的机遇,他血

中闽福子弟特有的锐意进取的冒险精神恰如其份地发挥出来。
一炮就打到上海来了。第二天傍晚,我挟着一部IBM的笔记簿计算机踏上了回安徽的汽车,一路上,我的大脑高速运转着,兴奋得手指轻轻打颤。
关先生的如意算盘打得很周密,他要用别人的投资替他赚钱。首先,他注册了一个网络域名,准备出资开设一个医药服务网站,专门经销那些名不见经传的乡镇工厂生产的物理治疗仪器,什么磁疗

带,电疗坐垫,增高助长器之类,产品要绝对安全,就是电不死人就行。
然后利用网络大行推广,把这些几块钱一副的塑料制品吹嘘成应用了世界顶尖科技的医疗器械,以一百到二百元的价钱通过邮局销售出去。
我的工作就是大量翻译国外杂志上有关的资料,贴到网上宣传产品,同时以“黄教授”的身份,解答愿者上钩的病人在网上的疑问,最终目的是使病人心甘情愿地掏钱,购买这些我只在关先生家里才摸了摸的玩意儿。
我的得益是每翻译一千字的资料,得到稿费二百元,另外以销售额的百分之五提成。车轮滚滚,轻轻晃动的车身摇得我昏昏

睡。苏莉很惊奇地看着我带来的笔记本计算机,她看着我

上电源,小心翼翼地打开屏幕。
这部笔记本计算机只有七成新,

晶屏幕灰蒙蒙的,估计是关先生自己用过淘汰掉的,装的还是窗口九五的工作台,应用软件倒是OFFICE97,虽然内存很小,但应付我日常的文字工作已是绰绰有余。苏莉以为可以打电子游戏。
可是对着


的键盘无处下手,于是央求我给她

好了玩玩,我查了查程序目录,耸耸肩告诉她里面没有装游戏,苏莉只好在键盘上

按一通,当做自己也摸过计算机了。从这天以后,我几乎把每天下班后的空余时间都花在计算机前。
关先生给了我好多产品说明书,多达二百份,都是台湾商人在欧美市场营销的健康护理用具,上面附有完整的国外不知名医学专家的论文,极尽吹嘘欺骗之能事,我按照关先生的指示把这些英文资料翻译成中文,输入计算机后储存在软盘上。
等到一只软盘存

了就通过邮局的特快专递寄往上海关先生的办公室,接着往第二只软盘里储存下一篇文章。工作很紧张,关先生每天都打来电话询问翻译进度。
并且告诉我网站的构建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争取在国庆节前开通,同时,我也收到了前一期一万字的稿酬。
从邮局走出来,捏着

袋里刚取出来的二十张纸币,

刮的钞票在我手里“哗哗”做响,这是我平生第一笔利用医生的专业知识,蒙蔽病人赚来的钱。这两千块钱来得轻而易举。
不过是四,五个晚上的成果,等到网站开通,我在网上向病人面对面推销,我的财富还将增加得更快,远远超出我在医院里看门诊的工资。
甚至是我挥汗如雨地挨完一台手术赚来手术费的一百倍,而且,这钱赚得丝毫没有风险,因为这些护理器械根本没有效用,最多只能使人

股热得发烫,或者震得脚板发麻罢了,哪里谈得上治疗风险?
但我没有害人,我谋的只是人家的钱包,不是病家的性命,与那些穿着制服的大盖帽们相比,他们挥舞着警

把求告无门的老百姓打得头破血

。
然后关进黑牢,不

钱不放人,我的所作所为算得了什么?这样一想,我不由得浑身一阵轻松,鼓起腮帮子,一路吹着口哨回到宿舍。宿舍里苏莉正在陪一位女客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