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房间里静悄悄
一觉睡醒已是第二天上午,季彤慌慌张张地穿好衣服,赶回公司宿舍去了,临行前说这几天还要出去拜访客户,让我等她的电话。
我无聊地躺了一会儿,手机忽然响了,是庄晓

打来的,要我领她出去转转,我开着助动车来到她楼下,没

打采地叩响了她的房门。
“等一会儿!别进来!”她的叫声隔着门板传来,又尖又细,彷佛里面失火了,等了几分钟,庄晓

打开房门站到我面前,手里提着个大大的花皮包,一身牛仔衣裙,脚穿运动鞋。
“嘿嘿…里面还有其它人住,所以不请你进去坐了,”她歉意地笑了笑,把大皮包往身后一背“走吧,你说去哪儿?”
“去新开张的博物馆好不好?听说有个古钱币展览值得一看。”“行!”她爽快地答应了,和我快步下楼,在地铁车厢里,庄晓

忽然问我昨天晚上在聊天室里为什么不向她打招呼?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她注意到了我的网名,只好告诉她我上网完全为了工作,聊天室只是偶尔一瞥而已,她审视了我半晌,没出声,望着车窗外隧道黑乎乎的墙壁发呆。
“我觉得…”她自言自语“在上海

个朋友真难,人人都防着别人,就怕吃亏,”她抬起眼徵询地看着我“我说得对不对?”我闻言无语,默然地点点头:“别说你刚来上海,有些人在上海住一辈子都没有几个真心知己,我老爸就是。”
她幽幽地笑了:“那你呢?有几个知己?”“几个?”我想了想,摇摇头“恐怕一个也没有。”“一个也没有?”她惊讶地睁大双眼。
“曾经有过的,”我叹了口气,低下头看着地面“而且是能和我生死与共的,可惜…”她不再多问,和我一起拉住扶手站着,两人随着车厢的晃动摇摇摆摆,在上海博物馆转了一上午出来,站在街头,中午的太阳晃得两人睁不开眼。
庄晓

坚持要把博物馆的门票钱还我,两个人在人民广场边推推拉拉好一阵子,惹得旁边的行人侧目而视,最后我还是收下了。沿着南京路走了几步,看见“张小泉”刀剪店,我心里一动,拉着庄晓

走了进去。
以前徐晶时常抱怨家里的菜刀不好使“切菜太钝,切手指太快”打算结婚的时候好好地买一套,她说要“张小泉”的,我说“王大福”的好,最终依据“

指挥

”的原则,我俩一致赞同“领导的指示一句顶一万句”
可是直到徐晶离去,菜刀也没有买。“哇!这么多!”庄晓

望着四周陈列的各种厨刀惊叹不已“大大小小的都有用吗?”
“有,有用,你看这一把,”我比比划划“又窄又长的适合割牛

,那把宽一些的切猪

,”我继续胡乱指点着“喏,这是切


的,这是切肥

的。
这一对刀嘛,左边那把切

的左翅,右边的切右翅。”“对对,”庄晓

也来了兴致,对着一排尖刀如数家珍“这些是水果刀,削苹果皮的,削生梨皮的,削西瓜皮的,削香蕉皮的,削葡萄皮的…”
她从左到右一路数下去,逗得趴在柜台上的两个店员笑不可仰,我赶紧拦住了她的嘴,生怕她说出什么“鸡蛋皮,鸭蛋皮”之类的。
“先生小姐,要买菜刀是伐?”其中一个年长的店员走了过来,笑呵呵地打招呼“我们是百年老店咧,质量绝对放心,啊…看中了什么样子的?”我取过一把厚重的方头菜刀在手里掂着,庄晓

也要了一把不锈钢的颠来倒去地看。
“哎…对啦,碳钢的切生

,不锈钢的切

食,生

分开,这样比较卫生。”营业员在一旁敲边鼓。“嗯?”庄晓

听出味道有点不对“不是不是,”她急急地摆手“我跟他不是一齐用的。”
“啊?不是一起的啊?”营业员一怔,随即大窘“哎哟,对不起,对不起,我搞错了…嘿嘿嘿…”他不好意思地搔着后脑勺,当我俩走出店外,庄晓

终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们上海的营业员真可爱!哈哈!那么大年纪还会脸红!哈哈…哈!”她一路大笑着朝前走去,我拎着塑料袋跟在后面,望着她穿着牛仔衣裙的背影,光着白白的两截小腿,依稀眼

,彷佛徐晶长发飘扬地走在秋日的街头。
“走啊…愣着干啥?”庄晓

笑着回头招呼,我紧跑几步赶上去,和她并排走着。“看我买刀你也买?”我问。
“是啊,原来我和一个朋友合租,她搬了连菜刀也拿走了,害得我只好用剪刀瞎凑合,前两天我又找着一个新伙伴,两人轮

做饭缺一把菜刀,正好今天赶上你也买,我就想起来了,呵呵…”她说得很快,蹦蹦跳跳地跟上我的步伐“哎,这“张小泉”到底行不行啊?名牌?”“名牌。”我边走边点头。“老牌子?”
“嗯…老极了,跟你们的“王麻子”差不多吧。”“你听说过王麻子?你怎么会知道的?”她惊讶地问。“以前他住我们家街坊。”我信口雌黄。
“嘿!你可真能吹!人家早死五万年了,和你住街坊?哼哼!”在城隍庙外面吃小笼馒头的时候,庄晓

还在数落我吹牛,我哭笑不得地制止她:“别说啦,你这么念叨王麻子,不怕他老人家今晚上去敲你的门?”她一缩脖子,鼓起眼睛瞪着我:“迷信!
亏你还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医生!怕鬼?我就不怕!”说完,骨碌着眼睛,狐疑地看看四周的空气。“你当然不怕啦,鬼见了你这么

光四

的美女,早就酥了半边身子,还有力气害你?”
“真的呀?”她装模作样地又惊又喜“怪不得你走路总是一瘸一拐的。”我鼓起腮帮子,想了半天,没说话。
夜幕低垂的宛平路上,橘黄

的路灯透过茂密的梧桐树叶撒落下来,秋风吹过,片片焦黄的落叶漫天飞舞,马路上积着一层厚重的枯枝败叶,就像铺了褐色的地毯。
我和庄晓

在人行道上慢慢地踱着步,乾枯的树叶被两人踏得“吱吱”作响。“好了,我到了。”忽然,她小声地说。
“是吗?”我抬头看看,已经来到她住的楼下“这条路好像变短了,以前我上中学的时候天天经过,那时只恨路太长,老也走不完。”“呵呵…”她笑了“你真会说话,”她停了一下“今天…谢谢你,领我走了那么多地方,我都没去过。”
“以后有空再陪你出去转转,其实好些地方我也第一次去,认认路也好。”“你这两天放假吗?要不明后天?”“好,明天晚上给你电话。”
告别了庄晓

,我骑着车来到父母楼下,家里的气氛有些压抑,老爸老妈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相对无言,

白色的落地灯躲在角落里孤苦伶仃地亮着,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墙上的石英钟在“嚓!嚓!”地走动。
“军军,过来坐,爸爸有话要跟你说。”父亲面带沉痛之

,声音暗哑。“啥事?”我坐到他对面,不安地望望侧边的妈妈。“岚岚可能不回来了。”爸爸说了一句便住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