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仍旧不胜唏嘘
“一天两,三百,一个月就快上万了,”我轻轻地摇摇头“大概你这几年赚的钱都买了白粉,是不是?”他默默地低着头,一言不发,几分钟后,任勇揣着五百块钱走了,他领来的女人伤心

绝地坐在沙发上,用幽怨的眼神盯着他离去的背影。
***我关上大门走回沙发旁,坐在女人的斜对面,怡然自得地翘起二郎腿,点了一支烟,透过袅袅上升的青烟望着她充

戒备的脸。“你和任勇刚登记结婚?”我开口问。“嗯…还不到一个月。”
女人双腿并拢,裙子遮过膝盖,保持着端坐的姿态。“你知道他

毒?”她看了我一眼,局促地低下头,声音像卡在嗓子里:“知道,登记后过了两天就发觉了。”
“老天爷啊…”我在心里叹了口气,呆呆地望着燃着的烟卷出神“你知不知道他在外面还欠了多少钱?”我问。
“大概有两万多,我听他说的,”女人的脸埋得低低的,头垂在

前。“哼!两万多!”我在心里怒骂“至少

了有一年,他妈的小子还跟我编瞎话!”我恶狠狠地把烟头往烟灰缸里一拧,站了起来“你…你要干什么!”女人惊慌地望着我的举动,瑟缩地抱紧双臂。
“走吧,我送你回家。”我穿上外套打开家门,女人愣了一愣,猛然醒悟过来,如蒙大赦般地蹿出门去,可是急切间又找不到下楼的出路,只能站在走廊里彷徨地望着我。
我领着她走下楼梯,从车棚里推出助动车打着了火,女人乖巧地侧坐在后座上,我拧足油门,猛蹬几圈,车子轻快地驶出了小区,发动机“噗噗”
作响,按照女人的指点,我轻车

路地穿行在昏黑的马路上,不一会儿,我在漕溪北路的人行道边停住车,她下了车,低着头说了声“谢谢”“哎,你…”她刚要走开又被我叫住。“什么事?”她转回头看我,神情不似刚才那样紧张。
“你还是离开他吧,也许…”我迟疑着说“也许下一次,你就没有今天的运气了。”路灯下,她抿了抿嘴

,凄惨地一笑:“他一个人走掉的时候,我的心就已经死了。”
我点点头没说什么,开车离去,快到家的时候,庄晓

打来了电话:“喂,黄军,快帮个忙!”“怎么啦?天塌了?”…又要我帮忙,我思忖着。“不开玩笑,真的,和我一块儿住的伙伴肚子疼,怎么办?”庄晓

的语调急而不

。
“肚子疼?吃坏了?”我问。“不是,她…”庄晓

顿了一下,

低声音说“她前些日子开过刀,还没好利索,现在伤口疼得厉害。”“哦…伤口疼吃点止疼片就行,”我把手机换了只手,甩甩酸麻的胳膊。
“止疼片就行?要不你来看看吧,我有点不放心…”“深更半夜的我哪能到女人窝里去?吃点布洛芬吧,三,五片保管有效,再不行就上医院。”
“那也好,先吃了药看看再说,实在顶不住了再找你。”***第二天下午四点多,快下班的时候收到庄晓

的电话,告诉我她的同伴住进了医院,要向我借点钱垫付医疗费,我赶忙放下电话,请了假,从银行取了五千块钱,急匆匆赶到徐汇区中心医院。
庄晓

正在人行道上焦急地踱来踱去,一抬头,看见我的助动车“突突突”地停在路边,她如释重负地舒展开眉头,快活地向我跑来:“可把你盼来了!就怕银行下班你拿不到钱…”
我拿出一迭钞票交给她:“给,五千块,要是不够,我再想想办法。”“够了够了,我这儿还有,”说着,她把一张纸条

到我手里“拿好了,这是借条,我发了工资就还你。”
没等我推让,庄晓

拍了拍我肩膀,故作老到地说:“谢啦兄弟,您有事先忙着,我不送啦。”说完,她转过身,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进医院大门。
看着庄晓

迈着轻盈的脚步远去,栗

的秀发在肩膀上飞扬,我忽然觉得她的背影和徐晶相像极了,相同的身高,一模一样的


曲线,连两人的步伐都相似,脚下好象安装了弹簧,一步一跳地往前走。
“先生,快点走,淮海路口不许停车。”不知什么时候,一位交通协管员站在我身旁,手里挥着一面红旗子,脖子上挂着铁哨子,脑袋顶着黄帽子。
我回过神来,赶紧驶离现场,一面在心里暗骂自己:别胡思

想啦,那还不知将来是谁家的媳妇呢,在父母家吃了饭回到自己的家,我泡了杯茶坐在沙发上,翻出昨天从售楼处拿回来的效果图研究起来。
琢磨了一会儿便觉得索然无味:空中楼阁有什么好规划的?我拎起了电话,拨了尚玉的号码。“喂,谁呀?”尚玉的声音听起来很疲倦,旁边还传来电视的伴音。“是我,我想看看你的房子。”
“黄军?看我的房子干啥?”她很奇怪地发问。“我买了新房,就是你那里的第二期,现在想看看周围的景观,方便吗?”停了许久,尚玉轻轻地说了声:“不。”
我沉默了一秒钟:“那个男的在你家?”她没有回答,隔了半分钟吐出五个字:“我要结婚了。”然后挂断了电话。
我提着电话听筒愣了半晌,直到耳机里响起急促的警告音,我才放下电话,呆呆地冲着空白的墙壁出神。尚玉要结婚了?这个消息实在令人哭笑不得。
不知为何,我对于尚玉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两人从小学到初中都是同班同学,也许那时似是而非的情感幼芽已经悄悄绽

,只是我们并未察觉。
然而,多年后的不期而遇却在一刹那间撕碎了少年时缤纷五彩的梦幻,当

裎相对使衣冠楚楚显得不合时宜,含情脉脉的凝眸浅笑在直截了当的

合之前早已多此一举,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
在他老人家眼中,爱情不过是荷尔蒙泛滥的文雅用语而已,就像我们先灌

了

末面片汤,事后才想起来应该包成饺子,高雅倒是高雅,只是有点多余。
我怅然若失地叹了口气,掏出笔在通讯簿上划掉了尚玉的名字。***几天后,孙东终于出事了。
当任勇从我手里接过钱丢下他的女人,头也不回地离开的一瞬间,孙东的下场便已经注定了,他永远也不会知道,是谁从上海新客站的电话亭给公安局拨了那通电话。
直到很久以后,我仍然清清楚楚地记得路灯下那个女人的眼神,清澈的眼底空

无物,只有失去了最后一丝希望的心灵才会如此空白,同样的空白,我只在送别我的徐晶眼中读到过。
据说特警冲进屋门的时候,孙东还趴在小红身上拼命,被冷落在角落里的女雕塑家第一个跳起来,光着身子挡住了警察的

口。
没有

声,没有格斗,警察只一拳就砸倒了她,可是女人顽强地爬起来,死死地抱住警察的大腿,回头对着孙东大喊:“快跑!”
“我要是有个这么贴心的女人,死了也值啊!”那个周末,隔壁的阿三在我家里酒桌上提起这段故事,仍旧不胜唏嘘,这位曾经两次负伤的特警队员,喝得眼圈发红。“后来怎么样啦?那个女的?”我问阿三。